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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光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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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光之災

蘇晚朝蕭氏, 靖安侯夫人、韓國公夫人走去。

“大舅母。”

蕭氏看見蘇晚,溫柔的笑笑,問了問她的身體狀況。

蘇晚面露羞赧, 如實回答, 她的身子沒這麽柔弱,實屬最近睡不好, 精氣萎靡, 幹什麽都容易疲累。

“這位姑娘想必是淮安侯府接回京城的太夫人的外孫女,尚不知她叫什麽名字。”說話的是韓國公夫人,她身穿紫色對襟如意雲紋褙子, 梳墜馬髻, 鬢發上的金鑲鈺石秋葉蜘蛛簪隨她的動作微顫,她身形發福,顯露富態,一張小圓臉,面容和藹, 掛著淺笑。

侯府接蘇晚這位表姑娘回京已不是什麽秘密, 世家大族,消息互通。

“瞧著與五姑娘一般無二,氣度不凡, 大家閨秀氣質初顯。”靖安侯夫人打扮簡單樸素, 蟹殼青刻絲窄袖褙子,她五官偏淩厲、英氣, 模樣酷似衛四,母女二人站在一塊, 簡直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區別在於一個生得年輕, 一個風韻成熟。

充當透明背景板不情願被提及與蘇晚作比較的五姑娘玉溪嘴角的笑容僵硬,低頭的瞬間,忍不住翻了白眼。

“晚輩姓蘇,單名一個晚。”蘇晚委身福了福,柔聲說,“見過韓國公夫人、靖安侯夫人。”

韓國公夫人笑瞇瞇的問她多少歲了。

她如實回答。

靖安侯夫人說:“看不太出來,小姑娘身子瘦弱,巴掌大的小臉,瞧著顯小,還以為與五姑娘不是同齡人,倒是瞧著和我侄女差不多年歲。”

蕭氏嘆口氣,說:“菀姐兒命不好,姑奶奶早早撒手人寰,留下姑爺一人獨自撫養,戰事一起,不想姑爺為國捐軀,戰死沙場。”

“是個可憐的。”兩位夫人看她的目光十分憐惜。

靖安侯夫人又問蕭氏她有沒有婚配雲雲。

蘇晚低下頭,咬了咬唇。

不是吧,她這年紀在古代就要被催婚了?

衛四站在靖安侯夫人身側,聽她母親和韓國公夫人問這些沒營養的話,撇了撇嘴,目光頻頻往外頭流連,蔣玉鈞和他的未婚妻在外頭,她問蘇晚,“蘇晚,你燒香了嗎?”

今日兩家約禮佛,目的清晰,她以為單單蔣玉書會來,不知道曾經的冤家,韓國公世子蔣玉鈞也會來,若是他來,她一定不來。她心中一直氣惱他,同他置氣,馬車抵達白馬寺看見他與他的未婚妻,心中不免惘然,光顧躲他,忘記禮佛。

不料,她躲,蔣玉鈞非要和她說話,兩人一跑一追,往西廂房而去,蔣玉鈞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男子的手掌溫度滾燙如鐵,燙得她停下腳步,他思及兩人如今的身份自覺失禮,立馬松開她的手腕,於是,便有蘇晚無意聽見兩人談話的一幕。

蘇晚擡頭,搖了搖頭,說:“未曾。”

“母親,我們去燒香拜拜菩薩。”

得母親首肯後,衛四與蘇晚並肩往大殿深處走去,被冷落的五姑娘玉溪皺了皺眉頭。

靖安侯夫人看她們並肩離去的背影,說:“看來孩子們相處得不錯,我只知囡囡與你們侯府上的三姑娘玉瑤交好,竟然不知她與蘇晚也相識。”

蕭氏莞爾一笑,說:“菀姐兒前不久受邀去參加長平縣主的賞花宴,許是那時兩人得以認識的。”大家都知道自家小輩們前陣子去參加長平縣主舉辦的賞花宴,蕭氏提了一嘴,大家瞬時明白過來。

……

……

大雄寶殿供奉的是釋迦牟尼佛,兩旁立比丘像,年老的名“迦葉尊者”,中年的名“阿難尊者”。

一旁的僧人遞給她們燃香,蘇晚和衛四走到蒲團上跪下,默默祈禱。

兩女心思各異,蘇晚祈禱,“信女求佛祖保佑我現實世界的父母平平安安,無病無災。保佑我……和外祖母平安無憂,萬事大吉,最好能尋覓得良緣,不能也沒關系,保佑我衣食無憂也可以。”

“佛祖,我知道我求得比較多,最重要的是保佑我的父母平安。”

衛四求的則是姻緣,她知道不該同佛祖求姻緣,但是佛家講究“救苦救難普度眾生”,她希望佛祖能拯救她逃離苦海。

兩人拜佛完,一前一後把燃香插上香爐。

僧人遞來簽筒,問她們要不要求一簽。

蘇晚猶豫間,衛四已經接過簽筒,低聲道謝。

衛四跪在蒲團上閉眼搖簽筒,不一會兒,簽筒中掉出一簽,她撿起來看,臉色差勁。

她喃喃:“是下下簽。”

如此一來,蘇晚不敢再求簽,生怕求中不好的簽,影響心情。

做人最重要的是看開點,算太多,反而會誤了自己。

她湊過去看衛四手中的簽,是下下簽,簽文:“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簽文出自元稹為悼念亡妻而作。

蘇晚安慰衛四,要找僧人解簽後再定奪,別著急,她嘴上是這麽安慰人,心中對於衛四與她未來大伯哥之間的情感糾葛早有定論,前提是衛四會嫁入韓國公府。

衛四點頭,稍稍鎮定。

兩人去殿外找僧人解簽。

解簽的僧人是個胖頭陀,年紀稍長,面色肅穆,不茍言笑。他接過簽文後,又觀摩她的面相,良久後,道,“女施主,不知您要問什麽?”

“姻緣。”

“這簽文是下下簽,兇險萬分,您將有血光之災,若是問情緣,則是‘心有所憾’。”

衛四面色又白三分,身形晃了晃,蘇晚扶她,在一旁低聲安慰她,問僧人,“可有化解之法。”

僧人點頭,道:“女施主您的姻緣宛若‘鏡中之花,水中之月’。不過,成事在人,你與對方棋逢對手,勝敗未知,又有貴人相伴,定能化解災難,成一段金玉良緣。”

“此符可化解血光,保你平安”。僧人取出一枚平安符,遞給衛四。

蘇晚狐疑的看他手中的符咒,心中半信半疑。

僧人微微一笑,又拿出一枚平安符,對蘇晚說:“女施主,您要不要買上一平安符,您最近印堂發黑,有妖邪纏身。”

蘇晚抿了抿嘴,若說庾懷瑾是妖邪,似乎說得通,她又覺得眼前的僧人說得有理,問僧人這平安符賣多少銀子。

“不多,一兩銀子。”

“……”搶錢嗎?

侯府的一等大丫鬟一個月的月錢不過二兩,她t身為侯府的表姑娘,一個月能領到的月銀不過五兩銀子,府裏其他的少爺姑娘是她的一半,她不知道有一半是太夫人憐惜她,掏腰包自己補貼她的。

衛四摘下腰間的荷包,做勢要給錢。

蘇晚幹瞪眼,看她舉動,咬了咬唇,仍在躊躇不定,抱琴在她耳邊低聲道,“姑娘,太貴了,我們這個月所剩下的銀錢不多,要不別買算了。”

她從鄉下被接回侯府,沒什麽銀錢傍身,私房錢幾乎為零,全靠每月侯府發的月錢攢下一點銀錢,平日裏掌錢的錢箱是抱琴掌管,抱琴說她們這個月所剩下的銀錢不多,她最後一分猶豫消失,在心底嘆了口氣。

“了空——你又來騙人?”大殿掌事的僧人解手歸來,他看見衛四要遞銀錢給解簽僧人,連忙叱喝,跑來阻止,又高呼小沙彌前來捉他。

“了寂師兄,你這說得是什麽話,我這是幫廟裏賺點香火錢!”了空突然變一副嘴臉,嚴肅的面容一改,嬉皮笑臉的,沒一處正經,他連忙從椅上跳起,躲避要捉他的小沙彌。

變故突生,衛四銀子還沒遞給了空,她捏著平安符,當機立斷的把蘇晚護在身後,兩人連連往後退,靜靜的旁觀。

鬧劇結束得很快,沒一會兒瘋瘋癲癲的了空被小沙彌捉住,往殿後拖走,掙紮中手上遺落下一枚平安符,靜靜的躺在地上,蘇晚連忙走過去撿起。

“女施主,貧僧斷定您將有血光之災——”了空大喊,蘇晚握著手中的平安符,望著了空消失之處若有所思。

“阿彌陀佛,兩位女施主受驚了!”了寂說,“了空這人瘋瘋癲癲,他的話,不可信。”

衛四一言不發的把一兩銀子遞過去,說:“平安符沒付錢。”

蘇晚準備把平安符歸還,誰讓她沒錢買呢。

了寂搖搖頭,道:“平安符不過十文錢,讓兩位女施主受驚,這平安符免費贈與你們。”

——還有這樣的好事!

蘇晚眉眼晶亮,連忙道謝,順手把平安符貼身放入懷中。

她和衛四又去偏殿拜了拜其他的菩薩、佛陀,等拜完,時辰不早,艷陽高照,蟬鳴黃葉。

兩人趕去和蕭氏、靖安侯夫人韓國公夫人匯合,僧人告知齋飯備好,此時的蘇晚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一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齋飯,食指大動。雖然滿桌子都是素菜,但是滋味卻比肉糜要美味三分,有些菜色瞧著似肉,等放入嘴中,才發現是豆腐制成,沒有肉的腥味,反而有豆子的清爽甘甜,蘇晚滿臉喜意,好吃得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

五姑娘玉溪停筷睨她,一臉嫌棄,說道:“又沒人和你搶。”

蕭氏微微一笑,說:“菀姐兒今日勞累半晌,想必餓狠了。不要急,慢點吃,細嚼慢咽,方能品味出齋菜的‘鮮’。”

往日在太夫人的觀鶴齋用早飯,太夫人都慣著她,便是犯錯都是溫和提點,沒厲聲批評過她,如今餓極了,忘記偽裝,一時不慎,露出本相。好在靖安侯夫人和韓國公夫人不與他們一起用飯,不然丟臉丟大了!

她點頭,端起大家閨秀的架子,慢慢“品”齋菜,心思卻飄到衛四那頭去——衛四與蔣玉鈞他們同桌用飯會不會尷尬呢?

以及,胖頭陀提點她的血光之災,是瘋癲之語,亦或是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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